齐天乐扶着石壁向前摸索,黑烟愈来愈浓,呛入心肺,还有一股腥臭之味扑面而来。似乎有一条隧道,行了百余步却逐渐开阔起来,浓烟也散向四边。
齐天乐走入一片宽敞的空地,顶上似有星光隐现,仔细看去,却是绿柱,水晶之类的玉石,想不到此处别有洞天,这也许是世外高人清修之所。
黑烟到这里不知向那边散去,一定还有通道,而且有光射进,不然玉石怎么会亮闪。
 
他游目四望,就发现最下面两颗黄晶似的玉石最亮,并且似有活气。
是一对眼睛,泛着橙黄散漫的光,又透着些淫邪。
“是谁?”惊吓中齐天乐叫了起来,没有回答。
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上古的怪兽,他退后两步,却听到一种象是泥淖中泛出的汩汩之声。
 
声音从怪兽那边传来,衰老,迟慢而沉闷,没有节奏,他似乎喉咙被掐住,橙黄色的眼睛盯着他,断断续续地说道:“你是谁?怎么会在这里?还是一个活人。”
 
虽然含糊不清,但毕竟是人言,齐天了定了定神说:“我是寻道之人,远路而来,姓齐名天乐,不慎跌入绝壁之中,误了老丈的清修,还望见谅。”
 
没有回答,汩汩之声又起,那老者似乎想说什么,却说不出话来,齐天乐道:“老丈您是否受了伤,难道您也是从悬崖上坠落下来?”
 
他走前几步,扶住了那位老者,那老者十分吃力地说:“我没什么,我的确是从高处坠落,但那已是很多年前的事,你是怎么活着进来的呢?已经至少两千年我没见着一个活人了。”
 
齐天乐想这老者一定是神志迷糊了,也不在意他说什么:“原来老丈在此隐居避世已有多年,敢问老丈尊姓大名?能否为在下指点出路?”
 
那老者咯咯地笑了起来:“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,不信老夫所言,不过,我也懒得理你,反正你已命不长久。”
 
齐天乐闻言大惊:“老丈此话怎讲?在下跌下悬崖,大幸未死,正要请老丈指明生路,刚才确有对老丈不信之意,只是事出突然,再者,老丈所言,实在令在下有诸多不明之处,是否可以开解一二?”
 
他嘴上虽然这么说,但心中也着实害怕,跌入深窖之中,伸手不见五指,遇上个不人不鬼不兽的怪物,也许他真的是上古食人的怪兽。”
 
那老者似乎又猜到了他心中所想,咯咯地怪笑起来:“小孩子不要害怕,老夫不会吃了你的,你已中‘弱水玄氟’的奇毒,还想逃出生天,真是痴心妄想。你姓齐,来自东方,应该是震旦国青州人氏吧?
不知是吕齐还是田齐,嗯,看你遭逢大难,但神气不变,说话行事却又藏头露尾,当是吕齐王裔。”
 
齐天了惊讶之余回道:“老丈猜得不错,在下先祖正是吕氏,亡国之后,宗庙不存,诸庶支散居各地,或务农,或经商,数代以来,吕氏已然式微,还说什么吕齐王裔呢?亡国之人,若不能听天由命,也当知天下非一家之天下的道理。成王败寇,固然是千古不易的真则,但君子之泽,三世而斩,天地万物推陈出新,令人目不暇接,人的机巧才智与它相比,无异于天壤之别,万物尚且如此,又怎么能有长存永久的荣华富贵呢?个人的成功,家族的富贵甚至王国的荣耀,都不过是一场春梦。”
 
那老者沉吟半晌道:“此话说得不错,深得我心,年轻人能象你这么想,很不容易,但并非你的本意,只是你当下心中所想,异日时过境迁,你的想法也会改变的,否则,你也不会千里迢迢从青州赶到祁连山了?”
 
齐天了听闻此言,才真的大吃一惊:“老丈说这里已经是祁连山吗?在下千里跋涉,正是为了赶到祁连山以完成先父的遗愿,先父盛年谢世,不及向我详细说明,在下也不知深浅,冒然而来,其实不知所云,老丈明察。”
 
那老者长时间地不作声,然后清了清喉咙说:“太晚了,一切都太晚了,你一路的辛苦算得了什么,我几千年的等待却终究化为流水。”讲到此处,齐天乐看到有两行泪珠在洞中玉晶的反照下在前方三尺处淌下,未及尘埃就化作黑烟散向老者身后的石壁。
 
老者突然问道:“洪崖子是你什么人?”
“在下不识此人。”
“那么凤鸣老人你也不知是谁喽?”
“其实不知。”
 
长时间的沉默,黑烟愈来愈浓,也愈来愈重。渐渐地齐天乐感觉透不过气来,象有铅锤压在心头,在静寂中,齐天乐听到了自己的心搏以及血流的飕飕之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