纬书 – 小宝读书记之一:开场白及宇宙流(上)

且说韦小宝一日对他的七位夫人说:“今日起,我要读书识字了。”众皆大笑。
 
苏荃道:“相公黄金屋,千钟粟和颜如玉都有了,还读什么书呢?再说,读书读书,逢赌必输。相公就不怕做成了学问,把家产都输掉,弄得不好,将来把我们都当赌注输掉。”
 
小宝面有难色,但一转眼间便有了计较,说道:“其实识字写字呢是嫌麻烦了点,但读书做学问却不一定要识字,而且连书都可以不碰的。我们这里大概是荃姐姐学问最好,就由你每日为我讲解,我有什么心得,就由双儿记录下来。既不要拿笔,又不碰书,你们看怎样?”
 
苏荃乃道:“相公这叫听书,不过的确是速成的好办法,“学而时习之,不亦乐乎?”,“天行健,君子小人都当以自强不息”,这是四书五经中首书《论语》,首经《易经》的开章要义,你还没有开蒙吧?先从什么地方开始?”
 
小宝听了大笑:“原来这读书跟开妓院没什么分别,又开门开张的,还抡女,又说什么受精遗精,太下作了吧?皇上的抡才大典,抡的就是这些人才吗?这是我的老本行了,怪不得皇上对我青眼有加?。。。”
 
言未毕,众女都晕生双颊,却禁不住地大笑起来。小宝 自知失言,也觉讪讪。
 
苏荃咳了两声,方接道:“孺子不可教也!吾当知其不可为而为之。
我方才所言,“学而时习之”是好好学习的意思,“君子以自强不息”是天天向上的意思,双儿妹子,等会儿你将西屋收拾一下,暂作书房,我将“好好学习,天天向上”八个字写成横幅,把它挂在墙上,督促小宝读书上进。
不过,该从哪一部书讲起呢?”
 
阿珂笑道:“小宝每日里都老子老子地讲,我看先读〈老子〉吧?”
 
建宁公主接道:“我看还是读《四十二章经》,其中他认得的字最多。”

小宝横了她一眼,又想了一下,正色道:“金老先生为我作传,是从湖州庄家的一本史书说起,他知道我是最喜欢做庄家的,庄家通吃,我就是从此发家成名的。
双儿,你是庄家的丫头,现在又是我的侍读,我们先从你家的〈庄子〉读起吧!
荃姐姐,你家如果有什么〈苏子〉,就一并拿来读吧!”
 
众人听他居然说到庄子,不由地肃然起敬。
 
苏荃笑道:“祖上有个叫苏秦的,凭一张嘴纵横天下,吃遍四方,身佩六国相印,却不见有《苏子》传世,可能先祖与相公一样,也是听书出身吧?”
 
小宝听道:“乖乖隆个东!身佩六国相印,真他妈牛B,赛过诸葛之亮,胜似关云之长。
不过,他牛B,我比他更牛B,我是牛A,我韦小宝身兼大清国一等鹿鼎公,大明朝天地会候任总舵主,俄罗斯东方鞑靼公爵,神龙教白龙使,蒙古准噶尔汗和西藏桑结活佛的把弟,台湾延平郡王的债主,一二三四五六七,脚踏七只船,七个老婆七只船,对得起这昂藏“五尺”之躯,第八个就不指望了,忘八吧!姐妹们,你们说呢?”
 
以上是韦小宝立志读书的故事。

以下是双儿笔录的小宝读书札记,开篇《宇宙流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 
氓 》,仿《庄子逍遥游》。
 

汉初有鸡,其名为雉,雉之羽,置顶则生五颜六色;化而为鸟,其名为凤,凤之翎,转载则可致万水千山。
怒而飞,似有从龙之志。是鸟也,亢天则将入于未央。未央者,帝宫也。
《射雕传》者,绿林志怪者也。
《传》之言曰:“凤之入于未央者,三千里一啄,三千里一饮,鸣空响彻九万里,抟轮回上下者五百年。”
星辰也,灰尘也,万物以轮相回也。
今天下分崩,民人贤与不肖,是其本相乎?其终也混沌一统乎?以观其初,亦若是而已矣!
 
且夫秦之积善也不厚,则其负九鼎也无力,牵呦鹿于朝堂之上,而谓之为马,言鹿者绳之以法,故秦失其鹿,天下纵马逐之。

汉之积德也不厚,则其载凤翎也难久,烹功狗于狐兔之后,毁雕弓于长乐之宫,以为天下无鸟,乃藏翎于樊以冀其久。故五百年,凤将自蹈于烈火,是曰“还翎”。

自来天道好还,而昭烈每与孔明论及此事,未尝不叹息痛恨于“还翎”者,不可谓知命者也。
 
斑鸡闻而笑之曰:“不管是翎是翅,能飞起来就是好鸟。凤翎何德?抟轮回而上下五百年,蹈火以期再生,不亦甚乎?能在本世纪翻两翻,余愿足矣!”

飞燕翩然舞于春风曰:“应该让一部分鸟先飞起来。我决起而飞,上高枝,幸入昭阳之舍,栖于琼柱雕梁,玉食锦衣,岂在乎久?在乎曾经拥有而已!”
 
彼王莽者,伪行仁义,或可饕食已败,窃据大宝,其为莽原之秃鹫乎?
如绿林赤眉者,徒逞戾气,尚得驰骋山林,其为林枭也!
而萧王者,虚己能仁,怀愍而刚,不啻箫鸾,和鸣天下。此三者岂凡鸟所能知。
 
小知不及大知,大知不及无知;其知可及也,其愚不可及也。何以知之?
 
知鸡生蛋,蛋生鸡者养鸡取蛋,以蛋孵鸡以得利,此小知也。
知鸡不生蛋则以之司晨,蛋不生鸡则以之骂人者,此无用之用,大知也。
 
然则鸡与蛋孰先?蛋也。何以知之?上古宇宙未开,天地混沌如鸡子。鸡子就是蛋,故曰蛋先。
然则此鸡子非彼鸡子,其实一混蛋而已。囊者可以开天地,至今只可骂人。悲夫?

混蛋者,愚不可及,无知之至,而韦小宝身出青楼,正是一鸡子,古往今来第一大混蛋也,而为至尊宝,心无所住,行无所待,无所不用其极,而财色均至于颠峰状态,知者匹之,不亦悲乎?